夢境總歸是夢境,再怎麼絕望痛苦,還是有醒來的時候。醒來的行歌全身沁著冷汗,想到夢裡幾乎快崩潰的自己還心有餘悸。

  該死的,我哪時候變得如此軟弱了……虛弱無比的抹了抹臉,想讓自己振作些。

  以往的她再怎麼痛苦,寧願咬緊牙根,咬的雙唇出血,也絕對不會和人求救。這是自己的問題,沒有人救的了自己的心病,因為如此,所以也沒有必要讓其他人為此渲染上黑暗。但這次她卻意識下的向外界求救,這樣的改變……是因為那傲然的人嗎?

  看著握到幾乎不成手套的手套,她的心情是很複雜的。

  明明很討厭我,不是嗎?

  不懂為什麼要收留她,不懂為什麼要醫治她,不懂為什麼要留下這只手套讓她緊握著……鬼牌劍衛,難道你不知道給人永遠不可能的奢望是非常殘酷的嗎?

  行歌不想懂,伊耶在想什麼她完全不想懂了,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她已經承受不了任何一絲絲的負面情緒!

  急著想離開這個房間,站起身時卻暈眩的讓她差點又栽回床上。慌張的想扶著東西平衡,卻揮倒了櫃子上的燈架,發出砰然巨響。

  一、一定得離開,絕對不能等伊耶回來……但面對越來越疲累麻木的內心行歌卻忍不住自虐的告訴自己:就待著吧,就待著吧?頂多就是墮落崩潰再也回不去不是嗎?頂多就是走向深淵,無法回頭的深淵,沒有故事的深淵……

  故事……?

  阿姨笑著甜蜜,即使兩鬢已雙白,眼角有著細紋。但不管再過幾十年,提到她良人鼓起勇氣搶婚,她還是會像當初的她,笑得有些羞怯眼裡卻閃著驕傲和滿滿感動吧。阿姨告訴我,只要下次再來拜訪,她就告訴我搶婚的後半段。但害怕聽到後頭會聽到壞消息的我,就這樣擱置下來了。兩年、還是三年沒去拜訪?

  前些時候,一位女孩哭著跟我說謝謝,說若不是有我,絕對沒辦法走出被背叛的陰霾,她說她要結婚了,準丈夫對她很好,總是怕她嗑破一小塊皮缺了一小角肉,把她護在手心像在疼什麼珍寶似的。她告訴我,婚禮中若是沒有我,她寧可不嫁。婚期,似乎快到了啊?

  明明只是被我順手救了一命,卻執意要以身相許的小夥子,他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執拗,說會等著的。我,還欠他一個答案。

  「……有這麼多事沒辦,要墮落也不容易啊。」行歌蒼白的臉蛋,浮現了個笑容,非常倔強的笑容。這裡,還不是她放棄自己的地方。

  憑著常人無法辦到的意志力,她顫顫的離開了房間。

  哪裡是歸途,她不知道。現在只想趕緊遠離伊耶,之後的事,到時候再想。

  本來想無聲無息的離開鬼牌劍衛府,但在長廊連避都不能避的迎面碰到端著熱牛奶看似心情很好的艾拉桑,行歌的臉整個刷白了。

  「欸?你怎麼那麼快就出來走動?伊耶要我照顧你呢。聽伊耶說你傷得很重不是嗎?趕快把牛奶喝一喝,再回去睡個覺,伊耶差不多再一下就回來了。」艾拉桑善意的攔住了行歌。

  ……我一點都不想遇到你兒子。行歌很想這樣說,但面對一位雖然有點吵但笑得很和善真心想照顧你的好人,實在很難說出讓他傷心的話。

  「不要客氣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想要什麼再跟爸爸我說,我去幫你準備啊。還有啊,你全身濕成這樣,要不要去換個衣服?伊耶媽媽的衣物我還留著等等去幫你……」

  看著自說個很歡的艾拉桑,行歌有些慌張的打斷。「呃──不、不需要了!我要離開了!」  

  「為什麼!?你和伊耶吵架了嗎!?伊耶怒氣沖沖的離開是因為你們吵架了嗎──」

  「請、請不要突然激動起來!我們沒有吵架……」只是我不想見到他而已。行歌有些困擾的蹙起眉。這種話要怎麼告訴人家爸爸?

  「那為什麼要離開呢?你的傷還沒好啊!」

  「因為、因為……」看著那憂心忡忡的眼神,行歌語氣不由得放柔。多麼沒有雜質的擔心,多麼令人動人的溫柔。鬼牌劍衛,你有一位很愛你的父親啊。「艾拉桑先生,對不起我一定得離開。因為……我有點累了。」

  「那你要去哪裡?」  

  是啊,要去哪裡呢?她有些茫然。隨即,腦海裡浮現波光粼粼的湖面。

  「我想去可以結束一切也是一切開始的地方。」或許這裡,可以讓自己清醒些。

  看著那很溫柔很美麗,卻有滲了些悽楚的笑容。艾拉桑有些傻住。還在想西方城哪個地方可以結束一切的他,沒有意識到行歌已經繞過他離開了。

  等到回過神來……

  「欸欸欸欸──!?人呢人怎麼不見了!到底是會去哪裡啊!?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了伊耶一定會氣我沒有留你啊──」想到之後兒子可能會氣上好幾天不跟自己說話,艾拉桑差點就哭了。

  
  銀白的月光灑落在寧靜無波瀾的水面上,也許是因為夜深了,水池附近安靜的只聽見隱隱約約的蛙鳴聲。那抹站在岸邊的身影卻絲毫不顯的突兀,反而非常適合這樣的寂靜。清澈卻有些寂寥的黑眸映著粼粼水光,表情帶著這個年紀女孩不應該有的疲倦麻木。

  「爸爸……這就是你說的『結束而新生』的水池嗎?如果我死了,會不會從這裡浮上來?」

  她不是新生居民,答案她自己也很清楚。但她不明白,明明不想放棄生命,但現在的她為什麼會疲累到好希望自己趕快死去?

  需要一個重新開始,但又不想結束。

  仰頭看著墨黑色的天空綴著滿滿星斗,此時此刻行歌終於可以哭了。一直壓抑著的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哭了。淚珠止不住順著頰滑落直至下巴滴落,她沒有擦拭,只是讓淚水滴落。

  爸爸……活著真的好辛苦……為什麼感情只要掺雜了一些變因就馬上不堪一擊?為什麼背叛當初的誓言可以這麼理所當然?我、我真的不懂啊!什麼都可能變質那到底要相信什麼?到底可以相信什麼?爸爸……

  也許是因為藏太深的思念,行歌模糊的眼中望出去,虛空中彷彿浮現了爸爸那總是帶著溫然笑意的笑顏,清澈卻又淡漠的眼神和行歌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行歌你說……為什麼我會選擇媽媽?』眼裡充滿無盡的戀慕。『因為她看的比我們透徹啊。』

  久遠的回憶緩緩的浮現,久到行歌都快遺忘的回憶。

  媽媽抱著小時候的她,輕輕的哼著歌。

  坐在火爐邊的爸爸只要一回頭,就可以看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看著媽媽的眼神,有著敬重、有著愛慕、有著如水的溫柔。

  場景變為行歌第一次接觸到背叛,哭著說再也不交朋友。

  媽媽的聲音依然輕柔如柳絮。她輕拍著抽噎的行歌。『小行歌……這就是人啊。常常遺忘,遺忘後做出傷人的舉動,但想起來卻又會痛不欲生無法承受,所以只好繼續遺忘下去。沒有什麼是永恆長久,對人很灰心對吧?』雖是這樣說,表情卻沒有任何負面的情緒。『但其實,永恆一直都在初心。』

  『只要想到初心,就會覺得人們其實沒有那麼令人灰心了。』

  原來失去媽媽的傷口,從來沒有癒合過。只是藏的很深,深的連同有關媽媽的回憶都冰封在心裡的深處。

  行歌涙如泉湧。「媽媽……媽媽……爸爸……我好想你們……」

  現在想來,在爸媽逝世前,她看見黑暗的事雖然會難過,但從沒有嚴重到侵蝕她的心靈,是不是因為太過壓抑失親的痛所以幻化出心魔?

  虛空中那溫然的笑顏,像是放下心般,緩緩的消散了。

  有些不捨,有些眷戀的行歌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

  「你給我停下來──!」突如其來的憤怒吼聲,接著是有人衝了過來抓住她的手臂。

  「什……呃!」

  忍不住退了一步,接著行歌驚愕的發現自己無法施力的往後仰。冰冷的湖水灌入行歌的口鼻,張口想求救卻喝下更多水,最後發出微弱的嗚咽和氣泡。

  水池很清澈。清澈的讓她可以清楚看見把自己推下水的元兇。

  只見伊耶憤怒到像是快燒出火的看著她。

  ……鬼牌劍衛發什麼瘋?

 

 

 

***

以下是行歌駐足的賀圖哈嘶哈嘶(吃土#)

行歌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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