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談天的時候,青峰下意識的隱瞞黃瀨的事情。先不說他的身分是村裡的人牴觸的狐妖,更大的成分只是因為小孩子找到了寶藏,那種想要獨藏的小小私心。
想到有了屬於兩人的祕密,青峰忍不住樂歪了嘴,連青峰鈴子叨唸他把衣服搞得像抹布都不以為意。
「怎麼?來一天就交到女朋友了?笑得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子?」看著不知在樂什麼的孫子,縫著衣服的鈴子開玩笑問道。
「青春啊青春,男人的浪漫女人怎麼會懂?」勾著青峰的肩,青峰雄建賊兮兮的問道。「哪家女孩啊?告訴爺爺,爺爺不會跟奶奶說的。」
「這是秘密。」
嘖,也到了知道秘密的年紀是吧?那個巴不得把一天發生的事情全部說出來的小鬼蛋也知道什麼叫作秘密了。
飯後的鬼故事時間,本來總是抖個像個篩子的青峰,今天卻連連發笑,讓想一展嚇人功力的雄建滿頭問號。
「無臉鬼有那麼好笑嗎?」
青峰笑得直不起腰。「爺爺你不懂啦……想到他被自己嚇到結果卻沒辦法表現表情哈哈哈哈不行太好笑了──」
世代的代溝什麼的確是有聽人說過,但……這也來的太莫名其妙了吧?
今晚的鬼故事時間,在一種兩老納悶青峰笑得完全不能自己的歡樂狀況下,結束了。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青峰夢到了裂嘴女哭著找人幫她縫補裂開的嘴巴,無臉鬼煩惱要怎麼才能長出五官不然一直嚇到自己也不是辦法……夢中妖怪滿天飛,還有一個小祠堂,靜靜佇立在夢的一個角落。
在眾妖怪喧鬧中,狐妖黃瀨坐在樹梢上,盯著遠方,彎著輕柔溫暖,卻有些寂寥的微笑。琥珀色的眼睛,似乎波盪著水光。
青峰想叫他過來一起玩,卻無法發出聲響。
看著那寂寞的身影,不由得鼻子發酸……
夢醒後,他發現自己居然哭濕了枕頭。
黃瀨其實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熬過十多年的寂寞。看著日昇日落,日復一日的生活,陪著他的只有清晨的露珠、參天的樹木,和遠遠遙望的村莊。能和他說一會兒話的,也只有路過的妖怪。有時候,盯著葉瓣上的水珠發呆,就這樣過了一天。
不是沒有打過要離開的念頭,但不知為何就是沒動身。想著那一聲聲充滿尊敬的「雨神大人」,那一雙雙崇敬的眼神,一個個虔誠的心願……他就是沒法動身。
反正也不是有一定得離開的理由……那就這樣耗著吧,總會有離開的時候……已經過了個十多年,再多一個十多年又何彷呢?
他的生命,無窮無盡,他消耗的起。
早晨的陽光炫目的讓人睜不開眼,連原本陰鬱的山林都顯得光明些。
黃瀨的知感告訴他祠堂那邊傳來了悉悉簌簌的聲音,他倚著樹,依舊闔著眼。
兔子?還是松鼠……?
「黃瀨!你怎麼還在睡覺!天亮了啊!」
嚇得彈坐起身,差點就從樹上栽了下去,勉強穩住身子,驚恐得捂著胸口。
「青、青峰君……!?」
漂亮的杏眼睜得大大完全顯示不敢置信,看著穿著襯衫和短褲,頭頂戴著一頂奇怪斗笠的青峰。
從認識之初,黃瀨一直都是有恃無恐的從容模樣,如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美雖美矣,卻多了層距離感。第一次看到這般驚慌失措的他,那距離感減少了幾分,多了幾分人味。
他比較喜歡這樣的黃瀨,睜大著眼有些無措,漂亮的唇不再彎著完美卻寂寥的弧度,而是微微張開,看起來有幾分嬌憨。
「你怎麼會來了啊?」
青峰一臉怪異,像是黃瀨問了什麼蠢問題。「昨天不是跟你約好了今天會來找你玩?」
是啊是約好了……但是……
「黃瀨快點下來啊看我今天帶了什麼好東西!」炫寶似的將頭上的帽子摘下,滿臉驕傲。「斗笠這上頭可是蠶寶寶吐的絲!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絲分布的這麼均勻!很厲害對吧?爺爺為了這個做這頂蠶寶寶斗笠,養蠶養到後院的桑樹都快被吃倒了……」
腦海中的思緒還未整理好,就被青峰的話語給打斷。只能怔怔的看著那頂斗笠,還有少年堪比陽光的笑容。
心中,似乎有什麼活了過來,酸酸脹脹的,很難敘述的情緒。
陽光滿盈林間,少年的碎髮帶著柔和的光暈,大大的笑容如陽光燦爛耀眼。
青峰大輝,就像他名字般,如陽光照進他晦暗的世界,豐富了他的人生。
只是這個時候,雙方都不知道,對方對自己的重要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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